禅灯茶话:利休与秀吉

发布时间:2011-11-14 00:00:00

当以俭养道的精神同“天下王者”的淫侈奢糜相对抗时,常难免以身相殉,但也因此而化为不朽。

日本圣利休

利休作为日本茶道的集大成者,由于以俭养道的精神,获罪于利休的学生--后来成为日本“天下王者”的秀吉,终被赐死而剖腹自杀。公元一千五百九十二年二月二十八日突然电闪雷鸣,大雨滂沱,利休大义凛然,利休在3000名武士守护下,以肉体生命的牺牲换取了艺术理念的永恒。四百年来,利休的茶道精神作为日本茶道正宗获得了广大和发扬。

据日本小说家--文明批评论《堕落论》的作者坂口安吾的评价,秀吉权欲的核心,表现在他所命令实施的艺术工程中,只贯穿一种个性,那就是人工的极致和最大的奢华。他举例说:秀吉要筑城,便毫无道理令工匠采来那么大块的石头,要修围墙,便造成墙中巨人。连屏风的设置也是奢大失当,以致秀吉坐在前面显得不成比例,使人误感他渺小得像个猢狲一样!利休为这样的“天下王者”充当“茶头”,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。

在秀吉未获“王”权以前,利休已是秀吉的茶道教师,其社会地位居秀吉之上。秀吉掌权之后,秀吉位于利休之上,利休只能降为秀吉的“茶头”,不再是师生关系。权利就这样改写了事物的本质。然而,由于秀吉追求登峰造极的奢华,利休崇尚古朴简约的艺术境界,就注定了二人合作中的斗争格局。这种斗争的一贯性,又注定了必然会导致二人合作的最终的裂解。正是在利休与秀吉合作举行的最大型茶会--北野大茶会中,利休与秀吉的这种裂解达到了高峰。秀吉用黄金制茶室,金房顶金墙壁,连茶道具也是全金的;而利休找来打渔人的渔篓做花瓶,用竹子制茶墩,茶道具是采用粗糙的陶制品。如此鲜明的对比,秀吉怎能长期容忍。眼看着利休的名气越来越大,甚至在某钟意义上可能会超过自己,加以自身地位已相对稳定,对利休的需要程度也有了改变。于是权欲再一次改写了事物的本质:设罪赐死千利休,以验证权欲拥有奢华的合理性。然而,秀吉可能没有想到,也正是这种歪曲事物的权欲,成就了利休茶道精神的不朽性,从而也无意中将自己的卑劣心态向世人做了敞开式的展现。

秀吉为利休的设罪也很“无奈”,因为他实在也找不到其它可以为利休致罪的“机缘”。其时,利休行善事,他为京都大德寺进献了一座名为“金毛阁”的山门,寺里为表达谢意,为利休在金毛阁上设置了一个木雕肖像。秀吉借此罗织为“足踏众人”的罪名,终使利休在劫难逃!

据坂口安吾的剖析:在日本,得天下的将军很多,然而,有“天下王者”精神的只秀吉一个。“秀吉既无风流,也无嗜好。他的一切只是表现为非天下第一而不纳的疯狂欲望。他不踌躇,一步也不收敛,欲得天下美女而不得。连千利休也杀掉了。”坂口安吾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秀吉这样的“天下王者”,天然地就不可能成为真正艺术的伙伴。他们促成艺术永生的手段,只有一个:那就是扼杀、围剿和亵渎神圣,这同时也就明证了他们借势弄权劣根性。

利休古稀之年成不归之人。临终,他曾留下了十六辞世的大字。写的是:“人世七十,力 希咄.吾之宝剑,佛租共杀.”真是大气磅礴,力震环宇。意思是说,利休虽已老迈,然元气不减,仍能佛心自持,以成正果。表现了以小死求永恒的崇高精神境界。利休的不归,极大地震撼了朝野,也使利休的茶道精神附着了前所未有的圣洁光辉。利休的最大奉献是把茶道还原到了淡泊寻常的本来面目,并随着日月的更迭,使其影响远远超越了茶道的范畴,几乎渗透进了日本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,大到建筑、庭园艺术,小到服饰、烹饪、工艺、美术,乃至于形形色色的食品之类,都闪现着利休鲜活的身影。出现了诸如利休栅栏、利休扇子、利休子、利休木屐、利休头巾、利休色彩、利休豆馅、利休馒头、利休黄酱,等等,凡200余种利休品牌。这难道只是茶道精神的纪念么?显然不是。这是对利休的不朽的精神境界的崇敬,亦是表达着对一切的圣洁生命的热爱。

利休没有逝去,而是走进了世世代代茶人的心灵,化入了人间的绿色,利休在那里点茶、饮茶,也在那里沉思。利休一点儿也不寂寞。感到寂寞的倒是利休的死对手秀吉。据记载:利休不归之后,秀吉时常追想与利休度过的恬静优雅的时日。感念之余,遂允许其三个儿子先后继承父业,形成了“表千家”、“里千家”、“武者小路”三个流派,统称“三千家”,并各自继承了千利休的茶风。同时,“三千家”与继承了千利休茶道的被称为“利休七哲”的七个大弟子一道,形成了日本茶道的主脉,绵延传递,至今不息。然而,利休以俭养道而罹难的大悲剧,至今却依然震撼着世人的良知,它给予我们的是无尽的思索和深深的哀伤,它叫我们联想的事物也实在是太多太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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