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人刘禹锡咏茶之诗

发布时间:2012-08-23 00:00:00

初唐诗人刘禹锡以《陋室铭》闻名於世,其中有名句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;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”。其中虽未点出,但茶生在山中、入於清水,诗人对其亦曾有颂咏之作,兹录《西山兰若试茶歌》如下:

山僧後檐茶数丛,春来映竹抽新茸。宛然为客振衣起,自傍芳丛摘鹰嘴,斯须炒成满室香。便酌砌下金沙水,骤两松声入鼎来,白云满盅花徘徊,悠扬喷鼻宿酲散。清峭彻骨烦襟开,阳崖阴岭各殊气,未若竹下莓苔地。炎帝虽尝未辨煎,桐君有录那知味?新芽连拳半未舒,自摘至煎俄顷余,木兰坠露香微似,瑶草临波色不如,僧言灵味宜幽寂,采采翘英为嘉客。不辞缄封寄郡齌,砖井铜炉损标格,何况蒙山顾渚春,白泥赤印走风尘。欲知花乳清冷味,须是眠云跂石人。

同为咏茶之诗,刘禹锡之异于卢仝,乃在前者赋与茶更丰富的形而上意涵,一则为天地灵气的结晶,二则为有德之士方能识得的极味。试看,一开头的山僧即点出诗人寄居山林寺院,与僧人寝息相关的生活环境;这是一种哲学的生活,思考的生活,於是茶也成为哲学与思考的投射物。

诗人续写茶半卷而未舒,有如鹰喙,僧人采摘之後,在阳光、水、雨声与白云之中煎制新茶,这整个情境运用到眼耳口鼻等感官意象,直截唤起读者对於美感(或者是一切美好事物)的反应,而在另一方面,又将镜头拉高拉远,写到崖岭、炎帝与桐君,使得茶不框限於一时一地之物,反而是时间与空间两重座标所无法丈量的一种精神。继之,诗人以拟人口吻言茶叶生长时的心情,谈及茶之所以有采采翘英的青青盛貌,乃是出於一片等待嘉客的衷诚。唯有那嘉客才能懂得茶的真正滋味。嘉客者,谁也?这是诗中并未明说,却深蕴微妙的关键。有一种可能是,茶即为诗人自况,而他所等待的是能重用他的贤君,或者是一个能与他惺惺相惜的知音,或者是一页能洞察他、欣赏他、赞扬他的历史。

刘禹锡是一个不得志的文人,终其一生,我们可以说,如果他就是那满怀等待的茶蕊,那麽他是带着失望而死去了。他一生穷困,柴米可能都不太足够了,茶作为一种休闲饮料,显然并不能提供他口腹温饱,而是扮演着精神食粮的角色。对於庸庸碌碌的俗子来说,吃饭比喝茶重要得多,但是,对刘禹锡却可能恰恰相反。茶的长处是说不出的,是一种气韵、一种向往和执着,而它的短处却显而易见,正在它们质轻和无用。刘禹锡在面对茶时,恐怕也相近於面对自己潦倒的人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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