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肥茶客话茶缘 “茶座客声喧”

发布时间:2013-09-16 00:00:00

不知不觉间,客居成都竟有三十多年了。故乡合肥常有客来,也常有人问起对这第二故乡感受最深之处,我便笑以“座客声喧”应答。这是叶圣陶先生在他所写的《望江南·成都忆》词中的一句。抗战期间,叶圣陶先生曾在成都住过几年。尽管时代相隔久远,但我与叶老先生在这点上却是有些感同身受的。

蜀地盛产名酒,诸如五粮液、剑南春、泸州老窖之类,却少有名茶。然而成都的茶楼、茶馆却是远远要超出那酒楼、酒馆的,真可谓拥挤于大街小巷,举目皆是。据说成都人喜爱喝茶的习俗始于西汉年间,已达千年之久的历史了。大小茶馆,一年四季,生意兴隆。好天气,节假日,就更是“客声喧”了。

初来成都之时,无亲无故,若有闲暇,我也常喜带上书报去坐茶馆。那时成都的茶馆,大多只供茉莉花茶。有钱的,喝那特级的或一级的花茶,嫌贵的,就只要个二花、三花或者是四花了。无论几花,都用盖碗沏泡。你只要有了一杯盖碗茶,便会得到一把座椅,所谓茶座是也。许多茶馆都悬有醒目标识,上书“一茶一座”。如不要茶,便无座也。而得此茶座,你便可在这里心安理得地“泡”下去了。

我不喜花茶,总觉得那是人为的茶香,故每去喝茶,便带上自然清香的家乡茶叶。这样更妙,既可在他乡品味家乡茶,多少去些乡愁,花钱也少,只需出个最低的茶钱,便得个茶座了。我也常爱炫耀家乡好茶,什么黄山毛峰六安瓜片太平猴魁啦。那年头交通不便,物流不畅,这些好茶,蜀人多未曾见过,很令他们垂涎。住长了,人熟了,邀我喝茶者,有的便会说上一句,带上你的家乡好茶来啊!

在成都喝茶,也有个档次之分。除非要谈些正儿八经的事,需寻个清净的茶楼外,大凡谈天说地的,用当地话来说,不过是摆摆“龙门阵”的,我都爱去那些“客声喧”的地方喝茶。那些地方一般都被叫做茶园、茶庄或者是茶坊、茶社的,多为露天,无遮无拦。茶座也较茶楼、茶馆便宜许多,相当的平民化。人多时,形形色色的茶客们虽相挨甚近,却也互不干扰。大家各喝各的茶,各说各的话。就是无话可说,侧耳听听那邻座茶客们说说话,也是别有趣味的,甚至还有所得。我颇有一些见闻知识和文章素材,便是这样得来的。

那些年,在这些地方喝茶,多是清茶一杯,偶尔佐些瓜子花生而已,感觉上还谈不上有太多的喧闹,我还可以闹中取静,看些书报或闭目养神。近些年来,这些喝茶的地方也是在不断地与时俱进的。东西南北各种品牌和档次的茶叶,早已是应有尽有了。有好茶自然就要配好茶具,于是各种样式的茶具与那传统的盖碗茶具也就开始平分秋色了。好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茶客似乎仍然偏爱用那盖碗泡茶,尽管那里面沏泡的也未必就是什么低廉的茶叶,要的恐怕还是那种韵致吧。而年轻的茶客则多喜用玻璃杯泡茶了,泡的什么茶,一目了然。那茶座也开始由简单的竹椅渐变成了各种类型的藤椅、座椅、沙发,直至可以放松躺下的睡椅了。过去被唤作茶小二的,不停穿梭于茶客之间,端茶续水。而今则给茶客们配上个水瓶或暖壶,统统实行自我服务了,没有了茶客们和茶小二之间那些此起彼伏的应答之声了。不过少了此声,却又多了些别的声响。打麻将的,打扑克的,打手机的,玩电脑的,玩杂耍的,敲卖麻糖的,叫卖凉粉的,卖水果的,卖唱的,唱川剧的,卖盒饭的,擦皮鞋的,掏耳朵的,看相算命的,诸如此类的声响混杂在一起,又逼得茶客们说起话来都不免提起了声调,嗓门也就大了许多。如此喧闹,无疑是要远远胜过叶圣陶先生当年的感受了。即便如此,那些喝茶的地方依然往往是人满为患的。有人说,偏爱慢生活的成都人喜欢凑热闹。想想自己也是,如果有段时间没约三朋四友,去与那些喧闹的茶客们一起坐坐,摆摆“龙门阵”,便觉生活有些乏味,想来也已是入乡随俗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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