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，曾有过一次西南四省区之行，从桂林、贵阳、昆明一路来到成都，十七八天过去，不但人困马乏，而且接近弹尽粮绝。尽管如此，对号称“天下秀”的峨眉、“天下幽”的青城，以及以大佛著称的乐山，也还是要看一看的，却只不过此时的“看”和最初在桂林的“看”，是不可同日而语了，我们不得不厉行节约，在峨眉、乐山、青城进行“穷旅游”。

参拜大佛是在11月19日，由于对我而言是旧地重游，所以并无多少新奇之感。有趣的事发生在游程的最后，导游小姐提出要我们进入一个叫“碑林茶社”的所在听她讲佛教知识。听人讲课无疑是好事，但进入茶社显然要消费，这对钱包已经发瘪的我们来说多少有点儿勉为其难。怀着颇有几分“悲壮”的心情走进茶社——穷人在不得不进行超出他支付能力的消费时，大概都会如此——果然刚一落座，服务员小姐便过来热情招呼：“泡姑娘，还是泡媳妇？泡姑娘20元，泡媳妇10元。”“泡……”此话从何说起？看着我们满脸的疑惑和惊异，服务员进而解释道：“我们这里供应峨眉山名茶竹叶青，清明以前采摘的竹叶青叫姑娘茶，清明以后采摘的叫媳妇茶。”是这样。尽管弄明白了此地的“泡姑娘”、“泡媳妇”和俚语中的“泡妞”绝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档子事，但我们仍心有余悸：“泡——太难听了吧！”“那你们就当皇帝吧，30元一杯。”

原来，竹叶青中的极品是被叫做皇帝茶的。成都附近的几处名胜我都多次来过，对竹叶青茶，更是20年前就曾在峨眉山的万年寺品尝，深感为陈毅元帅命名的这种绿茶佳制的确无愧峨眉名茶的称号。但当时，竹叶青就是竹叶青，并无什么别的称呼，“媳妇”、“姑娘”、“皇帝”之谓，显然是进入商品经济时代以后的“新生事物”。我承认，现代观念中的旅游，绝非只是让人游山玩水，引导游客在购物、餐饮等诸多方面进行消费，也是旅游的题中应有之义。去年到东南亚采风时，同行的一位摄影家曾言道：“所谓观光，就是你观赏人家的景色，人家掏光你的钱包。”这一次在云南丽江，一位纳西族导游也向我们介绍了如下民谚：“观光观光，把钱花光，为西部大开发增光。”对上述说法，我都能认同，像我们这一次，不就经历了一个由“观”到“光”的过程吗？但问题是引导游客花钱的手段不可太离谱。而把一般竹叶青、明前竹叶青、极品竹叶青分别以“媳妇”、“姑娘”、“皇帝”相称，还要在前面冠以“泡”和“当”这样的动词让人消费，就分明是在有意无意地宣扬着一种不健康的文化。用“代表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”这样的高标准来规范，乐山的旅游服务无疑尚有待改进之处；并且，须对旅游服务加以改进的，也绝不仅乐山一处。